難唱到把專業(yè)歌手逼瘋的美國國歌，體育界見證無數(shù)作死“魔改”

經(jīng)常關注美國體育比賽的人，必定會非常熟悉他們賽前唱國歌的環(huán)節(jié)。

不管是學齡前幼童還是耄耋老人，不管是天王天后還是素人合唱團，似乎任何人都能成為國歌表演嘉賓。

同時，美國民眾對于國歌的改編可謂五花八門，爵士藍調(diào)、重金屬搖滾、鄉(xiāng)村小清新……只要能想到的，都能改編唱出來；而且，現(xiàn)場不管唱成什么樣，凡是到了幾個關鍵的超高音，觀眾們總會配合的爆發(fā)一陣熱烈歡呼——除了愛國情節(jié)的爆發(fā)，更多的，應該是純粹佩服歌手的嗓子。原因很簡單，美國國歌真的不好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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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31年，《星光燦爛的旗幟（The Star Spangled Banner）》被正式定為美國國歌。這首歌早已經(jīng)在美國陸軍和海軍中傳唱開來，其詞作者，是生活在18世紀的美國律師（業(yè)余詩人）弗朗西斯-斯科特-凱；曲子則來自于那個年代英國紳士俱樂部“阿那克里翁社”里的流行歌曲，《天堂里的阿那克里翁》——這“阿那克里翁”，其實是古希臘一位抒情詩人。

國歌的創(chuàng)作，永遠都頗富歷史淵源，但美國國歌的誕生還是挺簡單的。“阿那克里翁社（Anacreontic Society）”本是英國倫敦業(yè)余音樂人組成的一個小團體，他們所譜的曲子，都是給經(jīng)過培訓過的音樂家、歌手演唱的。《天堂里的阿那克里翁》是該俱樂部的主題曲，只是后來傳唱到大西洋彼岸而已。

而凱可能想不到的是，自己寫的詞配上了這首歌，在此后200年間都折磨著美國人的嗓子。

無數(shù)樂評人都指出，這首歌實在太難唱，因為對于音域的要求太廣，很少有人能跨越12個音階，1.5個八度，從降B調(diào)，一直高到升F調(diào)。就算是第一句“O say can you see”這么點歌詞，從“say”到“see”就已經(jīng)是一個八度了，需要從很低迅速轉(zhuǎn)換為很高的調(diào)子。這種極為短暫的巨大起伏充斥著整首歌曲，對一般人來說，就是破音車禍現(xiàn)場了。

因此，《星光燦爛的旗幟》成為國歌的過程也很曲折。在長達幾十年的社會討論中，不少音樂教師都在抗議。上世紀30年代，美國國家音樂指導協(xié)會就向議會提出更換國歌的建議，因為選一首普通人根本難學難唱的歌，如何達到普及大眾的目的？這不是給音樂教師們出難題嗎？

專業(yè)的音樂指導會教你把“胸音（chest voice）”和“頭音（head voice）”技巧結(jié)合使用來完成國歌音調(diào)最高的一句“for the land of the free”的演唱，但對于音域跨度普通、演唱技巧普通的一般人來說，喊出這一句的可能基本是不存在的。

2009年超級碗上，詹妮弗-哈德森的高音飆出的“free”字堪比邁克爾-喬丹的一記后仰絕殺。她給這個詞的發(fā)音仿佛有一個看得見的拋物線，磅礴的胸音吼出了音調(diào)的上半段，隨后用頭音美聲繼續(xù)拔高，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最高點，再徐徐拉長——她活活唱出了2個八度。

哈德森還不是最夸張的。美國樂壇天后惠德尼-休斯頓在1991年超級碗上的演唱，橫跨音階達到20個，她的“free”不是后仰跳投拋物線，而是階梯上升的曲線——遺憾的是，即便是如惠德尼這樣的天籟，她也選擇了假唱——翻車的風險實在太大了！

2002年超級碗，瑪麗亞-凱莉也憑借國歌演唱封神，她唱出了比原譜高出許多的G7調(diào)，創(chuàng)下了吉尼斯高音紀錄。她唱出“free”這個詞的時候，現(xiàn)場沒有伴奏，她用了標志性的海豚音——G7調(diào)一般在理論上只有海豚能發(fā)出來。

另一位天后碧昂斯也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演唱國歌，2004年超級碗她跟交響樂團配合，以及2013年奧巴馬就職儀式上的演唱，都是低音渾厚高音響亮，“free”這個詞上胸音+頭音配合發(fā)揮四平八穩(wěn)，唱法跟哈德森、休斯頓一樣，也證明了真的不存在能把這個詞直直吼出來還不破的人類。（然而這一段表演也被人質(zhì)疑其實是假唱對口型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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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管是哈德森、碧昂斯還是瑪麗亞，她們的演唱都已經(jīng)成為音樂現(xiàn)場經(jīng)典中的經(jīng)典，在Youtube的播放量都是幾百萬起，可以說是被拿來當作極限現(xiàn)場的“教學”。這本身也說明了美國國歌究竟有多么難以演繹。

上賽季NBA全明星賽，請來菲姬（Fergie）作為表演嘉賓唱國歌，結(jié)果唱功立刻現(xiàn)了原形。ESPN在Youtube上發(fā)出她的車禍視頻，點擊量超千萬，臉實在是丟大了，當時在場上的格林和庫里都繃不住笑裂了。按理說，唱國歌的時候球員必須致敬，不能一臉涎笑的，好在追夢得到了廣大網(wǎng)友的支持，沒被拘留懲罰，他的笑噴片段還被點贊了好幾萬次。

菲姬的車禍不在她的改編。國歌變成了慢節(jié)奏的藍調(diào)沒什么，但不管是什么曲風，她都沒能駕馭住音階變化和高音，雖然“free”是吼出來了，但整體的發(fā)揮實在太慘不忍睹了。事后，菲姬也對于荼毒了全國人民的耳朵進行了道歉：“能有幸演唱國歌，我非常驕傲。本來想為NBA改點不一樣的唱法出來，但冒險有點太大，顯然沒有理想的效果。我真的很愛國，也真的是盡力了。”

另一場大型車禍，是在2011年超級碗上，克里斯蒂娜-阿奎萊拉選擇清唱國歌。可惜，她既唱錯了詞，咬字節(jié)奏也亂掉，到最后“that our flag was still there”的時候整句調(diào)子偏掉，“for the land of the free”也是虎頭蛇尾，在“free”字上基本沒敢用胸音。純用假音過渡的話，感覺就像是一記絕殺“三不沾”了。

這些大牌歌手的一次次車禍，也是幾乎每次體育比賽國歌演唱都有不同版本、千人千面的原因。不按照自己的音域音色做出調(diào)整，實在太難了。天籟歌手去挑戰(zhàn)超高難度，但像菲姬、阿奎萊拉這樣聲音條件稍微差點的（相比S級大神），就得降低難度。

1969年伍德斯托克音樂節(jié)上，吉米-辛德里克斯用電吉他演奏改編版國歌，照樣成為流傳至今的經(jīng)典，在高潮部分，他自行發(fā)揮了超復雜、跟國歌八竿子打不著的吉他solo，完全是炫技的意思了。

某種程度上，這些傳奇音樂人在演唱國歌是表達的不僅僅是愛國情懷，更是自己的音樂天賦、修養(yǎng)和技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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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于對國歌的尊重問題，美國人并不把演繹方式和效果當作判斷尊重程度的標準。

事實上，《星光照耀的旗幟》的原詞作者凱，其實還有奴隸主的身份。他寫這首詞的背景，是第二次英美戰(zhàn)爭期間，駐扎在巴爾的摩市麥克亨利堡的美軍抗擊英國艦隊24小時不間斷攻擊的戰(zhàn)役。

因此，比起激昂的愛國、前進口號，美國國歌的歌詞中反而很多場景形容，比如“晨曦的曙光”，“危險的戰(zhàn)斗”、“火箭的紅光”、“依然迎風招展在我軍碉堡上”……歷史沒學好的美國人，對于什么“碉堡”其實是感覺很困惑的，就連很多歌手，也經(jīng)常唱錯詞。

但國歌車禍現(xiàn)場絕對不是什么政治錯誤，美國群眾反而喜聞樂見。1993年總決賽上，卡爾-劉易斯獻唱國歌（嗯，就是那個傳奇田徑運動員），還不等唱到“free”，就已經(jīng)遭遇了“落木蕭蕭下”式的嗓音崩盤，把自己都給唱樂了。后世有人這樣描寫那一刻：“我見證了卡爾-劉易斯謀殺國歌的現(xiàn)場。”

美國也有法律規(guī)定了公民、軍官在國歌、國旗面前的禮儀。在奏響國歌時，公民應把右手放在心臟上執(zhí)行，軍官、老兵應全程行軍禮。2008年奧巴馬在國歌奏響時忘記右手放心臟，引來了不小的爭議；而現(xiàn)任總統(tǒng)特朗普也曾鬧過這個簍子，還是身邊的妻子提醒之后，才想起來致敬。

對國歌最大不敬的例子，科林-卡佩尼克算一個。為了倡議黑人平權(quán)，他在NFL賽前奏響國歌時下跪，引發(fā)軒然大波。不過即便他氣得保守派七竅生煙，也沒人能因此而限制他的人身自由。

美國自由派鍵盤俠也有這樣的理論：在自由國度，你就算燒了國旗，也沒人能拿你怎么樣。在很多國家，不管出于何種理由焚毀、倒置、破壞國旗，都是違法的。比如像在阿根廷，侮辱國旗可能遭到1到4年有期徒刑的懲罰。不過在美國，根據(jù)憲法第一修正案的精神，政府禁止公民破壞國旗屬于違憲行為。80年代有德州抗議者公開焚毀國旗被逮捕，但最后聯(lián)邦檢察官辦公室還是沒敢提起公訴，而該抗議者反嘲政府是“一群慫貨”。

至于國歌，如果你在演奏國歌的氛圍中不起立、不嚴肅、甚至還拿著手機大聲播放別的音樂，必然會遭到周圍人的側(cè)目。在美國就算不被抓，也必然不受歡迎。

1968年，在民眾抗議越戰(zhàn)和黑人平權(quán)運動的巔峰，盲人歌手何塞-費利西亞諾在MLB決賽中不但把國歌改成了鄉(xiāng)村風，甚至改變了《星光燦爛的旗幟》的曲調(diào)，寫成了另一首歌曲（歌詞不變）以表達自己的反戰(zhàn)立場。當他唱完之后，滿場噓聲——即便如此，他身邊的軍官、場地的保安也沒有阻止他的表演。后來，RCA把這首歌當作單曲推出，立刻沖上Billboard前50，成為當時的熱門紅曲。

等到1983年的NBA全明星賽，黑人歌手馬文-蓋耶就向費利西亞諾致敬，把國歌改變成了典型的黑人布魯斯，引來全場觀眾的鼓掌和搖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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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管是卡佩尼克對國歌的抗議，還是菲姬忘記國歌歌詞的現(xiàn)場，還是把國歌里的戰(zhàn)爭榮光都給抹去的鄉(xiāng)村“魔改”，美國人對于“國歌尊重”的定義并不體現(xiàn)在這些地方。

上述所有國歌演唱者，無一不是抱著嚴肅、虔誠的態(tài)度在詮釋演繹，他們的激昂、憤慨、感恩、不滿等等情緒，都是得到觀眾以及國家的尊重的。不管最后他們得到的是掌聲歡呼，還是嘲諷噓聲，他們作為個人、美國作為國家的尊嚴都是安全的。若是連個人演繹的尊嚴都沒有，何談國家尊嚴呢？

2001年印度安納波利斯500大賽上，斯蒂芬-泰勒演唱國歌時從頭車禍到尾，哥們一身嬉皮士打扮，仿佛剛從大麻堆里走出來的鮑勃-迪倫，口琴表演叫一個催人尿下，最后還改動了歌詞，把“勇者之鄉(xiāng)”改成了“500大賽之鄉(xiāng)”，不忍直視。不過，不管是官員、觀眾、保安、還是車手，都已經(jīng)淡定了，該干嘛干嘛，讓他演他的吧。

一直以來，美國人民都都很羨慕加拿大、法國的國歌，音階跨度少，演唱難度小。很多媒體也一直都提出國歌替換曲目，覺得《星光燦爛的旗幟》里描述的戰(zhàn)爭故事，已經(jīng)脫離時代精神了。

但不管從哪個角度切入討論，不管如何分析車禍現(xiàn)場，媒體、民眾的愛國之情都不因此有分毫衰減。很多《星光燦爛的旗幟》的支持者就認為，正因為這首歌的高難度，才應該作為完美的國歌標準，也才能制造一個又一個經(jīng)典的現(xiàn)場，讓一代又一代音樂人挑戰(zhàn)其編曲和唱腔。

這么多年來，《星光燦爛的旗幟》還是一次次唱響在體育賽場上。不管是經(jīng)典還是車禍，不管是政治正確還是偏頗，都不會阻止聽者對歌曲、歌手的享受。這一場景本身，就已經(jīng)是對這歌名最好的詮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