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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一輩子生意,由小學到老,亦不敢說到家。 士農(nóng)工商,各行各業(yè)做事的人,只能懂得他本行的事兒。 唯有吃擱念的人,是萬行通的。 俗話說隔行如隔山,沒開過果局子, 沒做過賣鮮貨的小買賣,任你多聰明, 要買鮮貨,亦得由著人家賺你的錢。 買的沒有賣的精。 買賣人有三不賣: 不夠本不賣;賠錢不賣;不賺錢不賣。 到了吃擱念的人,譬如他們沒做過鮮貨行的買賣, 得懂鮮貨行的事兒,別人遇事不擱便念, 江湖人是不擱不念的。 有天我走一家估衣鋪前邊,見有一位老合正買估衣, 他要買人家的一件皮袍。 估衣行的人認識他是老合,沒多要錢,要十五元錢, 這位老合他還要再少花個一兩元錢, 明著說不大合適,都是熟人,他向賣估衣的人說: “砸砸漿行嗎?” 我走到那里正聽到此話,因為我懂得這句行話,估衣行的人管著少給錢、再落落價錢, 說行話叫做“砸漿”。 我聽他說這句話,我站住了不走啦,聽他們個下回分解。 那估衣行的人說:“先生要砸漿,只能砸搖個其,多了不成。” 估衣行的人管一元錢調(diào)侃兒叫搖個其。 那位老合就給人家十四元,把皮袍買走啦。 我就知道這位老合夠程度,他懂得估衣行的侃兒, 砸了搖個其的漿,他少花一元把皮袍買去。 不用往大事上說,就以他買皮袍的事說吧, 他懂得估衣行的事兒,到估衣鋪買東西,就能少花錢, 那就是懂得一行的好處。 諸如此類的推試,老合們要是百事通,有莫大的好處。 說起江湖藝人的規(guī)律,非我筆下所能盡述。 他們守其規(guī)律,較比其他守規(guī)律都好,亦值得人欽佩的。 第一是生意人不管認識不認識,亦不拘在什么地方見著, 一見面就得道“辛苦”! 如若煙臺的老合離開了煙臺,要往青島去做生意, 搭輪前往,到了青島不能立刻做買賣,得先到各處拜會。 其實在青島的老合亦不是青島的人,亦都是別處的人, 他們不過早去些日子。 先到青島的為主,后到青島的為賓, 行客拜坐客,賓拜主,是江湖人最重要的規(guī)律。 名曰“拜相”。 拜會同道的人亦有許多的好處, 譬如變戲法的人由別處到了青島, 要做生意,趕巧了各雜技場兒沒有閑地, 要做買賣沒有地,焉能掙錢。 如若按著江湖的規(guī)律,不做買賣,先拜會同道, 與同道取了合啦,能夠有人讓給他塊地, 讓給他個場兒,叫他們掙錢吃飯, 還能把當?shù)氐娘L土人情一一詳告, 到了掙錢的時候,能夠又容易、又多掙。 譬如,要是到了青島,他自尊自貴不按著江湖的規(guī)律拜會同道, 若趕上雜技場兒沒有空閑的場兒,不惟沒有人讓給他場兒做買賣, 要和誰打聽當?shù)氐娘L土人情,亦休想有人能告訴他。 江湖藝人是最有義氣的,拜會同道還有一種大好處, 如若不愿意在青島做買賣,當?shù)乩虾蟼兡軌蚪o他湊盤費, 叫他另往別處去做生意。 大家湊路費的事兒是司空見慣,并不出奇。 江湖人做生意,在各省市的雜技場撂地兒, 亦有一定的規(guī)律。 譬如一個市場之內(nèi)有兩檔變戲法兒的,若是拉場子做生意, 必須兩檔子戲法隔開了,離著三二個場子才能行, 絕不能挨著上地。 市場的地方很寬大,能容得開多少檔子玩藝兒是那樣的; 如若市場地方狹窄,容納不了兩檔子玩藝兒,沒法子辦了, 亦許打把式賣藝的挨著打把式賣藝的,說書挨著說書的, 賣藥挨著賣藥的,可是挨著做買賣,亦最少要相隔一丈地才成。 江湖人管江湖人尊敬的稱呼都稱“××相法”, 挨著做生意,亦得“相挨相,隔一丈”。 江湖人的玩藝兒是各有專門,不論研究出什么玩藝兒, 都能久看不煩,百聽不厭。 它還有興隆地方繁華市面的好處。 想當初東安市場剛開辦的時候,并不是盡做買賣的商家, 在那時候,東安市場的雜技場兒較比如今的天橋兒還齊全、還熱鬧哪。 近年來東安市場成為了大商場啦,那東跨院里的雜技場兒還要保存哪。 設(shè)若那個雜技場兒取消了,那東跨院里就沒有人去了。 生意場兒,吸引觀眾的力量亦是非常大的。 到了鄉(xiāng)間,不論是哪個地方,要是有人提倡在那里創(chuàng)立個集場, 或是在那里創(chuàng)辦個廟會,為首開辦的人得先邀生意檔子吸引觀眾。 興隆方面要是沒有生意檔子參加,任他辦理得多善,亦吸引不住人兒。 關(guān)外的岳州會,關(guān)里的鄚州廟,可稱得起最有名兒的廟會吧, 那“海萬”的“神湊子”,亦以生意檔為主體。 各鄉(xiāng)鎮(zhèn)的會首都和生意人聯(lián)絡(luò)。 如若要開廟、立會,都和生意人首領(lǐng)商議,請些生意檔子, 才能開廟立會哪! 那么,生意人的首領(lǐng)又是誰呢? 據(jù)江湖人說,生意人的首領(lǐng)是賣梳篦的, 哪里有新開辦會,和他商議好了, 他就能把各樣的生意約來,他還得幫著會首們來指定文武地來。 什么叫文呢?哪叫武呢? 拉洋片的、變戲法的、耍狗熊的、 打把式賣藝的,都是武買賣、武生意。 唱大鼓書的、唱竹板書的、賣梳篦的、 賣刀剪的、賣藥的、算卦的、相面的, 都是文買賣、文生意。 文檔子挨著文買賣,武買賣挨著武生意。 譬如有四檔子文生意,當中間來檔子武生意, 鑼鼓亂響,吵的那四檔文生意說話亦不得說, 聽什么亦不得聽,那就不用干了。 各廟會的文武地兒亦有一定的秩序。 譬如某處有個廟會是四月初一吧,到了三月的月底, 各樣的生意,各樣的玩藝兒就都來齊了。 會首與賣梳篦的事先把地均配好了, 初一清晨早起,各種的生意,各樣的玩藝兒, 就都按著秩序上地。 各樣的玩藝兒都上了地啦,可是變戲法的還不能開鑼、 打把式賣藝的也不能張嘴兒……各樣生意,都得等著會頭。 如若那賣梳篦的一張嘴,你瞧吧,各樣的生意, 全都張嘴,打鑼的、敲鼓的、喊嚷的, 八仙過海,各顯其能。 誰有能耐誰掙錢。 沒能耐的圓不上粘兒,跟海子里的鹿一樣愣著。 倘若會首們向生意人故意的為難或是故意刁難, 勒索銀錢,把錢要的離了范圍, 生意人們商議好了,給他們“叩棚”, 由賣梳篦的把攤子一收,挑著擔子, 圍著各玩藝兒場兒一轉(zhuǎn)悠,您瞧吧, 老鄉(xiāng):變戲法的不變了,唱大鼓的不唱大鼓書了, 文武兩檔的生意全都收拾起來不干了。 多咱把所爭的問題解決了,那賣梳篦的一上地, 各樣的玩藝兒才能上地。 如若賣梳篦的挑著擔兒離開會場遠走了, 凡是玩藝兒亦都一檔子跟著一檔子的全都“開穴”。 任他會首有多大的本領(lǐng),亦留不住一檔子的。 江湖人的團體是這樣團結(jié)的。 都說,“強龍不壓地頭蛇” (即是外鄉(xiāng)人難惹本地人)。 唯有江湖人是不怕的,可說是“遠來的和尚會念經(jīng)”。 江湖人放快者受罰的規(guī)矩 江湖藝人,早年在每一省市或一商埠碼頭, 皆有生意人之公共住所,名曰“生意下處”。 凡是算卦相面的、打把式賣藝的、 拉洋片的、說書的、買藥的、賣梳篦的、 賣刀剪的、變戲法的,都要住在生意下處。 開這生意下處如同開店一樣,字號亦是××老店, 門的兩旁亦有“仕宦行臺,安寓客商”八個大字。可是絕不能在門前懸掛“生意下處”的招牌。店中經(jīng)理人與管賬的先生、伺候客人的伙計, 都得懂得江湖人的規(guī)律。 譬如店內(nèi)住著賣藥的客人, 來了買藥的人,到店內(nèi)找賣藥的先生, 那先生若是在店內(nèi)哪,不準伙計說沒在店里; 否則,柜上得認錯兒,還得賠償客人的損失。 至于店內(nèi)的伙計,將買藥之人帶到賣藥的先生屋內(nèi), 得趕緊退出屋外,不能多說話,倘有一句話說錯了, 買藥的人醒了攢兒,不愿上當,藥亦不買啦, 那賣藥的先生能答應(yīng)嗎? 故此,生意下處的伙計與普通的客店規(guī)矩大不相同。 亦有一種特別的好處,客人屋里有茶葉, 得隨便沏著喝,有東西隨便的吃。 倘若那生意人做了大買賣,或是“轉(zhuǎn)了” (管買賣獲了厚利調(diào)侃兒叫轉(zhuǎn)了), 伙計們還能得點油水,亦是雨露均沾哪。 生意下處,不論是客人、先生、伙計, 每日午前不準“放快”。 閱者若問何謂放快? 這快亦是江湖的侃兒。 快分八樣,名曰“八大快”。 一是“團黃粱子”,生意人管做夢調(diào)侃兒叫團黃粱子; 二是“懸梁子”,生意人管橋調(diào)侃兒叫懸梁子; 三是“海嘴子”,生意人管老虎調(diào)侃兒叫海嘴子; 四是“海條子”,生意人管龍調(diào)侃兒叫海條子; 五是“土條子”,生意人管蛇調(diào)侃兒叫土條子: 六是“月宮嘴子”,生意人管兔子調(diào)侃兒叫月宮嘴子; 七是“土堆子”,生意人管塔調(diào)侃兒叫土堆子; 八是“柴”,生意人管牙齒調(diào)侃兒叫柴。 每日午前,店內(nèi)的人如有夜間做了夢的, 不準向人說,昨天夜內(nèi)我做了個夢。 如若向誰說,誰是不依的。 譬如向算卦的生意人說,夜里做夢了, 他今天就不出去擺卦掙錢了。 他若有每天掙一塊大洋的能為,他就向和他說夢的人, 要大洋一塊,不給是不成的,至輕了,亦得買些東西請客。 不止于說夢,就是說龍、說虎、說蛇、說塔、說橋、說牙、說兔子, 都是一樣地受罰。 設(shè)若說夢的時候,要有二十個人聽見了,這個亂可就大了, 這二十個人亦不出去掙錢了,他們二十個人, 每天能掙多少錢,誰說夢來的就是誰放快了,叫這放快的人包賠二十人一日的損失。 如若夜間做了夢,向大眾不說做夢, 說我夜里“團黃粱子”可不好啊, 像這樣調(diào)著侃兒說,就沒事了。 若是自己牙疼,在午前亦不準說牙疼,得調(diào)侃兒說: 我是“柴吊”(柴是牙齒,牙疼就說柴吊); 他人得問:“你怎么直咧嘴呢?” 可是過了晌午以后再放快就沒事了。 這放快的事兒,江湖人看得很為重要, 就是誰放了快賠償人的損失,人亦不愿意的。 敝人曾向江湖人探討過這放快有什么壞處, 為何看得這般嚴重? 某江湖人說:我們生意人最迷信的。 ]每天出來做買賣,就怕出“鼓”兒 (江湖人,若是相面的給人相面之時錢沒掙下來, 反倒被人大鬧,這種事生意人是最怕的。 江湖人管這種事兒調(diào)侃叫出了鼓啦, 即是生氣的意思), 或曰鼓了點啦,或曰出了調(diào)角啦 (江湖人說,他們生意人若沒出去做買賣, 有人沖他放了快,出去做買賣不是出鼓兒, 就是遇見了調(diào)角)。 因為這層關(guān)系,生意人最忌有人放快。 這種事情與梨園行人在沒開戲之前, 忌外行人擊鑼敲鼓是一樣的。 江湖自嘲之暗語 江湖人管調(diào)侃用的行話叫做“春點”。 老江湖人使用這春點是為了做買賣掙錢, 離開了做買賣之外,皆惡團春調(diào)侃。 有些新上跳板的江湖人,學了幾句春點, 到處都調(diào)侃兒,江湖的老前輩很為不滿。 一日,江湖的老前輩向新上跳板的人說道: “當初有兩個生意人,一個是算卦的,一個是賣藥的, 兩個人走在外縣城內(nèi)住了店,用完晚飯之后, 算卦的到后院解手,他撒完了尿, 忽然抬頭一看,陰云四布,并無星斗。 大概是天要下雨,他進屋后向那賣藥的伙計調(diào)侃兒說: ‘了棚兒啦!要擺金吧。’他那個伙計懂得春點,聽他說‘了棚兒啦’,就知道是陰了天了,‘要擺金吧’, 就知道是要下雨了。 他們兩個人調(diào)起侃兒來,恰巧被店里的伙計聽見, 那伙計不懂江湖的春點,聽不懂這兩個人所說的話, 心中暗道:‘這兩個客人不是好東西,大概許是做賊的。’ 誰想事有湊巧, 當日夜內(nèi),店里丟了一匹驢,掌柜、先生、 伙計們聚在一起討論這驢叫誰偷去了, 伙計忽然想起那算卦的、賣藥的兩位客人。 他說:‘這驢叫六號的客人偷去啦!’ 掌柜先生問道:‘你怎么知道呢?’ 伙計說:‘昨天夜內(nèi),我聽他們說賊話來的,一定是他們偷去了。’ 掌柜先生就把這算卦、賣藥的告下來了, 說驢叫他們兩個人偷去了。 這位縣官是位老江湖出身,他改了行, 走了一步好運,得了縣官知事。 這天他升了大堂,衙役三班喊喝堂威。 店里掌柜的、算卦的、賣藥的三個人跪在了堂上。 縣官問道:‘你們?nèi)齻€人因為什么事打官司呀?’ 店里掌柜說:‘老爺,他們兩個人住在我的店內(nèi), 把我們柜上的驢給偷去啦。求老爺做主!’ 縣官問道:‘你們兩個人是干什么的?’ 這個說:‘老爺,我是算卦的。’ 那個說:‘老爺,我是賣藥的。’ 縣官又問道:‘你們兩個人為什么不務(wù)正業(yè),偷他的驢呢?’這兩個人說:‘老爺,我們沒偷他的東西, 他們誣賴好人,求老爺做主。’縣官向店里掌柜問道: ‘你怎么知道那驢是他們兩個人偷了去呢?’ 掌柜回答說:‘老爺, 他們兩個人昨天在我店里說賊話來著,叫我們伙計聽見了, 我們料著他們把驢偷去啦!’ 縣官向他們兩個人問道: ‘你們兩個人怎么說賊話呀?’ 那個算卦的說:‘老爺,我們沒說賊話。 我們是江湖人,因為昨天夜內(nèi)陰了天啦, 要下雨,我們兩個說行話來著。 我說了棚兒了,是陰了天了。 他說要擺金,是要下雨, 這是我們江湖人的春點, 不是賊話。’ 縣官這才明白,他雖做了官,因為他是老江湖, 什么樣的春點他都懂得。 他亦是最恨新上跳板的人是不是的就調(diào)侃兒, 動不動的就調(diào)侃兒。 縣官立刻命令皂班打算卦的七十板 ,打賣藥的六十板,打完了這兩個人, 縣官就和他二人調(diào)起侃來, 用手指著他二人說道: ‘我亦不管你是金(指算卦的金點而言), 我亦不管你是皮(指賣藥的而言), 絕不該當著空子亂團(tuǎn)春 (管不懂江湖事的人叫空子)。 一個打你申句,一個打你行句 (申句是六十板子,行句是七十板子)。 若不是冷子攢兒亮 (縣官管他自己叫冷子,攢兒亮即是明白江湖事兒), 把你月頂碼兒,還得鞭個申行掌愛句 (月頂碼子是兩個人, 還得鞭個申行掌愛句是還應(yīng)當打你個六、七、八、九、十板子)。 梁上去找金扶柳,扯活了吧, 從此可別亂團春 (梁上去找金扶柳是往大道上去找驢, 扯活了吧是你們跑了吧, 從此可別亂團春是叫他們不可在各處亂調(diào)侃兒, 防備有人拿你們當賊辦了)。’ 縣官沖他們調(diào)的侃兒店掌柜是聽不懂的, 亦不知他們說的是什么。 然后就見知縣沖他二人說: ‘你們兩個人,趕緊往大道上追賊, 把驢給人家找回來。’ 兩個人叩頭下堂去了。” 那位老江湖把這段故事說給新上跳板的江湖人, 這兩個新上跳板的人自從受了他這番訓(xùn)教, 可不敢沒有事兒亂團春,胡調(diào)侃兒了。 這是江湖人自嘲的小故事。 寫出來在江湖筆談里添上點材料,亦可以使諸君明白, 這侃兒雖會了,但不可亂說。 江湖中之老合 社會里的人士管蒙騙人的方法叫生意。 又叫賣當?shù)摹7彩巧馊硕际抢虾稀?/p> 有些半開眼的人對于坤書館、雜耍館子男女藝人叫做老合。 其實,老合不止他們。 說老合的范圍是極其廣大,其系統(tǒng)派別最為復(fù)雜。 在我老云所說的金、皮、彩、掛等門, 與風、馬、雁、雀四門,窮家門, 騙術(shù)門等等的門戶中的人都算老合。 老合們是跑腿的,天下各國、我國各省都能去到。 越去的地方多,閱歷越深,知識越大,到處受人歡迎。 像已故的幻術(shù)大王韓秉謙,他到過外洋各國。 中國各省市、各商埠碼頭走闖江湖的朋友聊大天談起他時, 都稱韓秉謙才是個“腿”哪! 這樣的稱呼在江湖中為至尊至榮。 故此,江湖人自稱“我們是跑腿的”。 我向江湖人探討過多少次,他們江湖人群名詞的侃兒,是否叫老合? 江湖中的老人說他們生意人, 不論是金、皮、彩、掛、風、馬、雁、雀,窮家門, 只要是江湖人,都叫“吃擱念的”。 “擱念”兩字,是江湖人群名詞的侃兒。 與那國家、團體、學校、社會的名詞兒是一樣。 吃擱念的某甲與吃擱念的某乙,原不相識, 兩個人在一處相見,談起話來,只要彼此說: “咱們都是老合,以后得多親近。” 甲乙二人從此就能親近。 老合兩個字,是擱念行里公名詞的侃兒, 我向江湖人問過,老合這句侃兒是怎么個意義? 老江湖人說,這句侃兒很深奧。 凡是江湖人,若能按著這句話去做事,事事都成。 按著這句話去闖練,什么地方都走得通。 他說了個極小的故事叫我悟解。 我老云就由他一說這小故事而開了竅啦! 還成為半個老合(還沒夠整個的哪)。 他說,有個茶館買賣不好,無人照顧, 雇了個懂得江湖事的伙計。 這個伙計姓王,他自稱傻王,可他不傻,亦不裝傻, 他就在茶館里運用老合的方法。 譬如有個茶座由外邊走進茶館來,手里拿著個鼻煙壺。 伙計給他沏壺茶,瞧見他將鼻煙兒壺放在了桌上。 傻王一看這煙壺的成色,亦就值個幾毛錢, 他張嘴就問:“您這煙壺幾塊大洋買的?” 這人說:“才六毛錢買的。” 傻王就能失聲說: “真便宜,您真會買東西。 李四爺前天花兩塊錢買了個煙壺還不如您這個哪!” 這個茶座聽伙計這樣恭維他,心里覺著痛快,亦很喜愛傻王。 天天不往別的茶館去了,就專在傻王這里喝茶。 其實,他喝茶給水錢,擦臉給毛巾錢, 這里并不便宜,只因傻王會使老合方法, 見物增價捧人家,捧對了,將主顧拉住了, 買賣就能日日見好。 “死店活人開”,這句話誠然不假。 我聽他說傻王能夠見物增價,感覺著心地豁朗。 他會使老合的手段,見了什么人說什么話, 迎合他人的心理,說話行事,碰著人的心眼, 樣樣事辦出來叫人喜歡,句句話說出來叫人可心。 可心與馬屁的意思不同,千人所喜,準保發(fā)財。 某江湖人還說個小故事。 他說,有個茶館兒,買賣很為發(fā)達。 天天茶座擁擁擠擠,走了一撥,又來一撥。 掌柜的與伙計鬧了意見,將伙計辭退了,另換個伙計。 這個伙計不會說話,有個茶座兒,桌上放個鼻煙壺, 他瞧著亦就值個幾毛錢, 他問人:“你這個鼻煙壺是多少錢買的?” 人家說:“一塊大洋。” 他把嘴一撇道: “一塊錢不值,你買貴了,簡直的上了當啦! 你不會買東西。”這個茶座就瞪了他一眼。 又有個茶座兒說:“伙計,你給拿個干凈的茶壺。” 他說:“都干凈。不干凈誰使呀!” 人家問他:“水開嗎?” 他說:“你不放心自己上茶爐看去!” 有人說:“伙計,你很是忙啊!” 他說:“不忙吃什么!” 他句句話說出來叫人不痛快,大家給他起個外號叫“倔勞”。 一樣花錢,哪個茶館不能喝茶,誰跟他慪氣? 日子久了,是喝茶的都不來了。 這個茶館掌柜的覺悟了,將他辭退。 他還說:“此處不養(yǎng)爺,還有養(yǎng)爺處!” 他說了這段小故事,我受了啟發(fā), 覺得哪里的人都喜歡老合的順情說好話。 又覺著話是開心的鑰匙。 說話行事要研究不好啊, 一生的事業(yè)絕不能發(fā)展。 如若將這說話的本領(lǐng)學到了,投人所好行事, 一生的事業(yè)何愁不發(fā)展。 老合的一舉一動,不論遇見了什么樣的人, 亦能說到一處,絕不會處處碰釘子。 老合的意義有多么偉大,非我一人所能道盡。 我只知有官場中的老合,商家的老合, 行伍中的老合,工匠中的老合,種莊稼的老合, 讀書中的老合,社會里處處都有老合, 不過八仙過海各顯其能, 生、旦、凈、末、丑,所扮的角兒不同就是了。 老合的手段很多很多的。 只是一樣,要學很不易。 因為他們的手段是可以意會不可以言傳的。 有心領(lǐng)神會的聰明,管保樣樣能夠?qū)W到。 就是我老云五十多歲了,明白些江湖事兒, 亦有些人管我叫“江湖老合記者”呢! 長按或掃描關(guān)注: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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